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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合一(1/1)

奇妙能力撩[未穿今] !asisyou

少年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外面很冷,风也大......可能快要下雪了。”

“要下雪了?”

“嗯。”

即使戴着厚厚的手套,茵茵仍旧能够敏捷精准地抓住何叙的手臂。

这次没有任何原因,她就是想抓着他的手,隔着衣物,牢牢地抓住,能抓多久是多久。

何叙却乱了呼吸,只顾直直朝前走,忘了叫她放开。

少年少女一前一后,没走两步,有什么东西飘落在茵茵的睫毛上,白白的一小片,很快,又有一些轻轻巧巧地被风送来,沾上她的脸颊。

“下......下雪了?”

她的声音紧张而兴奋,情不自禁地松开何叙的手臂,脱下手套,伸出粉嫩的掌心。

何叙垂下眼睑,心口很暖,低声道:

“是啊,今年的初雪。”

少年心底刚刚生出一丝温情,立马随着眼前少女愈加奇葩的行径而幻灭。

雪越下越大,林茵茵睁着斗鸡眼,用手指头一下一下碰着掌心那雪白的一小团,嘴角咧到了耳后根,然后......

她用食指和拇指将雪花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扔进了嘴里......

何叙见了鬼似的:“雪很脏,不能吃。”

林茵茵做了个夸张的咀嚼和吞咽的动作:

“谁说的,这里的雪干净的不得了!”

何叙:“你们外星下的雪我不清楚,总之地球上的不能吃。”

......说的好像她在自己的星球整天吃雪似的。

呸!

和何少爷待久了,连她自己都快把自己当成外星人了。

林茵茵戴上手套。比起玩不了雪,她更不希望何叙嫌弃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何少的嫌弃已经突破天际,负负得正了。

徐心岚的公寓位于宁州市中心,而宁州大学所在的大学城尤其偏远,两人决定搭乘地铁回校。通向地铁站的必经之路,恰巧经过宁州最繁华的中央商业区。

趁何叙没注意的时候,茵茵还是会时不时仰起脸,感受冰雪融化在脸颊上的温度。

身处雪花翩飞的纯白世界,她忽然分不清究竟是梦是醒了。

26世纪的冬天也下雪,然而,那个时候的雪已经不是白色的了。人们生活在一个几乎完全封闭的生态圈里,地底下开凿出一个又一个城市,仿造百年前的环境模拟出一个个人工的天空,而“温室”外的大自然尤其恶劣,晴天阳光毒辣,雨天暴雨倾盆,紫外线能轻易灼伤人的皮肤,酸雨能在半天内腐蚀整片森林。

人们与云朵、太阳、大气层间隔着一个厚厚的罩子,从没有一片真实的雪花,不论脏或不脏,掉落在茵茵的掌心。

走过一条人行横道,刚要踏上一片热闹的街区,茵茵突然揪住了身前少年厚厚的衣袖。

何叙回过头。两人都没带伞,他的短发上落了不少细碎的雪花,那一双黑曜石似的眼睛沉静如深潭,衬着细腻光洁的肌肤,衬着棱角分明的英挺轮廓,衬着紧闭的、薄薄的嘴唇,就那么认真而笃定地注视向她。

茵茵轻声说道:“这是我第一看到下雪。”

何叙不信,以为她又发神经呢:

“怎么可能,宁州每年都下雪。”

茵茵坚持:“何叙,这真的是我第一次看到雪花,真实的雪花,飘舞在天空中,落到掌心也不会马上融化。”

少年的眼神开始松动:

“怎么会?”

茵茵微笑道:“你不信也罢,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就当我从前怕冷怕得要死,一下雪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吧。”

可不是么,未来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一辈子都躲在室内。

何叙尝试着理解,仍旧不了了之。

平安夜,即使室外气温很低,商家们还是不遗余力地到处宣传办活动,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走着走着,身侧一空,何叙停下步子,找回了站定在一家餐厅门口不动的林茵茵。

咽下口水,她朝着抬步向她走来的少年指了指:

“火鸡啊何叙!”

何少内心os:能不能不要把我的名字和奇怪的东西放在一起念?

何叙僵着脸:“刚才没吃饱?”

林茵茵点头,顿了顿,摇头,又顿了顿,还是点头。

嘤嘤嘤,为了在何妈妈面前维持美好的矜贵的淑女的温婉的好女孩形象,一桌大餐,她愣是没敢山吞海喝,只敢意思意思,每道菜都吃一点,以示自己既好养活,又不会把少爷家吃破产。

“圣诞节不就是要吃火鸡吗?”

“感恩节才吃火鸡。”

何叙幡然醒悟,外星人对地球的节日习俗自然不清楚。

“可是我感恩节没有吃火鸡,圣诞节补上呗。”

“......”

见他们俩在店门前站着讨论了一会,无良商家立即遣派服务生捕获了这两名潜在顾客。

落座后,餐厅内的环境倒让何叙小小地意外了一下。

虽然门口宣传栏上贴了一张硕大的俗气无比的火鸡图片,可这家店实际上却是一间颇具情调的中高档西餐厅,室内设计得比较复古欧式化,搭配了不少具有圣诞气息的装饰物。

一整只红通通热腾腾的火鸡率先端上餐桌,茵茵两眼放光,戴上一次性手套便瞄准了鲜嫩肥美的鸡腿。

何少爷忍着笑,静坐看戏。

谁知,外星少女凭借蛮力一把扯下了鸡腿,然后,伸长手臂径直递给对面的少年。

讨好道:“给你。”

何叙愣了愣,断然拒绝。

“就是要给你。”

“......林茵茵,桌上有刀叉,为什么不用?”

“......”

茵茵忽然疑惑起来,自己究竟是16世纪穿来的还是26世纪穿来的,为什么何少爷要用这种打量原始人的眼光打量她?

何叙心中也很不解。

面对这样一个奇葩神经病,他为什么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她的面前任她发神经,照他的个性,本该分分钟掉头就走。

也许是因为这个眼睛亮闪闪的姑娘,即使自己很想吃火鸡,也把那个造型最好看、肉质最鲜美的鸡腿毫不犹豫地递他,然后用那双亮闪闪的眼睛期待他收下的缘故吧。

茵茵喝下小半杯果汁,一本满足。

正当她打算再战鸡翅膀的时候,餐厅里的室内音响一曲终了,开始播放下一首歌。

短暂的编钟前奏,清澈嘹亮的欧美女声伴着圣诞节的蓝调音乐和富有节奏感的摇铃从音响中飘荡出来。

茵茵竖起耳朵,手指跟着歌曲的韵律轻轻在餐桌上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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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ts

youformyown

w

她的眼睛灵活地眨了眨,十分惊喜:

“这是什么歌?”

何叙半阖眉目:

“mariahcarey,《asisyou》.”

歌曲的背景音乐添加了很多极具个性的和弦,融合了各种星罗棋布的乐器,深情的人声与愉悦的伴奏奇妙融合,甚至时不时出现雪橇铃铛的响声,让人身临其境。

出于自小学习音乐的习惯,一旦听到喜欢的歌曲,茵茵就会习惯性地脑补出它的歌谱,一旦听到特别喜欢的歌曲,脑袋不够用了,她就忍不住要借鉴一下前人的智慧成果。

“你在干什么?”

“搜谱子,超喜欢这首歌。”

“钢琴谱?”

“是呀。”茵茵莞尔一笑,拿起手机朝何叙晃了晃,“以后弹给你听,怎么样?”

何叙呼吸一滞,手里玻璃杯中的液体也跟着晃了晃。

早就知道她说话从不按常理出牌,可还是听得他心惊肉跳。

即使心惊肉跳,何少爷还是暗暗在心里回答了某一个字。

他们猜不到的是,这个约定很快就能实现。

餐桌上的食物消灭得差不多了,茵茵擦了擦嘴,颇为神秘地从包里掏出银/行卡,郑重道:

“何叙,我请你吧!”

潜台词:我穷得只剩钱了。

何叙又习惯性地皱眉:“不用。”

“你怎么酱,我们都这么熟了,还aa?”

何少爷顺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我请你。”

茵茵摇摇头:“可是......大部分都是我吃的。”

离开餐厅后,茵茵觉得,何少爷又不高兴了。

的确,何叙从未见过抢着付钱也能抢得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子。

结账台前,何少爷身高手长,率先递去几张纸币,服务员小姐姐像这辈子没见过帅哥似的,笑盈盈地接下,一边结账,一边还忍不住偷瞟何叙几眼。

茵茵本被何叙拦在身后,谁知她忽然发力,挤到了柜台前。

然后,说出了一句让何少爷恨不得当即掘地三尺的话。

“何叙,你怎么能付□□呢!”

没忍住,他直接骂了出来:“靠。”

服务员小姐姐顿时收了花痴的目光,半信半疑地掏出刚放进钱柜里的纸币。小姐姐内心os:长这么帅,可不像骗子啊。

在她把钱塞进验钞机之前,林茵茵飞速夺了过来,顺带塞去一张银/行卡:

“刷卡吧,安全便捷,握住农行手,永远是朋友,选择农业银/行,生活更有保障。”

服务员小姐姐:“......???”

林茵茵很快为自己的放飞自我付出了代价。

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何少爷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就算是长跑女神,想要跟上他也非常费劲。

跟了老半天,茵茵心里不平衡了:

不就是□□嘛,《穿越指南》里说这个时代满大街都是□□呀。不就是请吃饭嘛,她的生活费实在太多了,存在银/行里根本没处花,请他一顿怎么了?

何叙见身旁的少女久久没有跟上来,总算良心发现走得慢了些。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一面骂着神经病、外星人、奇葩女,恨不得甩开十万八千里,一面又担心她走不快,广场上这么多人,会不会走着走着就跟丢了......

一回头,果然跟丢了。

行人来来往往,或闲适或匆忙,茵茵站在广场中央,迷茫地环顾四周。若是在26世纪,就连身上的每件衣服都能够精确定位,“迷路”这个词渐渐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即使脑海中根本没有“迷路”这个定义,茵茵还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何叙回来找她。

身侧的人们渐渐散出一片空地,两只仿真的电动麋鹿拉着一辆小车驶上空地,小车上坐着一位胡须雪白,身穿红色棉衣,头戴红色帽子的老人家。他的身材很胖,背上驮着一大袋东西。麋鹿车上挂了许多五彩斑斓的小灯泡,车子停下的时候,老人家行动迟缓地从座位上爬了下来。

茵茵周围响起孩子们的尖叫声,还有不少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也忍不住激动地嚷嚷起来。

“林茵茵,你......”好不容易找到迷路少女,何少爷的后半句淹没在围观群众激动欣喜的叫喊声中。

茵茵踮起脚尖,靠近他耳边问道:

“何叙,这个人是谁呀?”

说着,指了指红衣服老人家。

何叙无奈地俯下身,回答道:“圣诞老人,你连这都不知道?”

林茵茵睁大眼,摇了摇头。

她真的不知道。21世纪的大部分节日早在几百年间湮没干净了,“圣诞节”、“平安夜”这些名词都是她从历史课上听来的。

一个西瓜头小男孩从林茵茵腿边蹭了过去,险些摔倒。稳了稳步子,小男孩一股脑扎进孩子堆中,围在圣诞老人身边等他发礼物。

外星少女再一次捏紧了何叙的袖管,何少爷知道,林茵茵快要刹不住腿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气势减弱,剩下小小的雪花轻飘飘地游荡在半空中。身边少女雪白的脸颊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随着她深深浅浅的呼吸小幅度颤抖。正当何叙凝视得有些出神之时,茵茵再次附上他的耳边:

“何叙,你看那个......”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麋鹿车后面几米开外搭了一个临时的小圆台,台子上放着一架造型独特的三角钢琴。琴身纯红,轮廓是不规则的流线弧形,充满了现代艺术气息。

何叙:“应该是展览品,也可能是下午某场演出的道具,工作人员没来得及撤走。”

茵茵:“我可以弹吗?”

肯定是不行的。你看,即使台子上有篷伞,可几乎没有人在钢琴附近躲雪,说明不久前还有工作人员守在附近,防止游客乱入......

何叙:“可以,你去吧。”

脑袋里明明那么想,却说出了相反的话。何叙环顾周遭,安慰自己:反正工作人员现在消失了。

林茵茵兴奋地来到钢琴前,坐在乌黑发亮的琴凳上,轻手轻脚打开了琴盖。

她闭上眼,将刚刚听过的曲子、看过的谱子在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

依旧是那轻飘飘的充满雪夜气息的前奏,很快,茵茵的双手离开高音键盘,开启了歌曲的主旋律。

钢琴的某处兴许安上了扩音设备,乐声迅速在广场上蔓延开来。

行人、家长,还有圣诞老人和吵闹的孩子,无一例外地静默了几秒。几秒后,随着乐声渐入高/潮,人们的情绪也愈发高涨起来。

何叙站在雪中,静静观看这一场神奇的表演。

火红的钢琴前,身着米色羽绒服、裹着厚厚围巾的少女很是臃肿,但她衣袖里伸出的双手如春燕般矫健灵活,它们飞快地跳跃在琴键上,或轻或重或快或慢,熟悉的歌曲熟悉的旋律,却被她演奏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纯钢琴,无人声,伴着雪花落下的声音,茵茵有意减慢了速度,曲调欢快之余,竟显得更为深情。她的双□□替踩着踏板,身体也随着乐声轻轻摇晃,若不是对曲谱还不太熟悉,茵茵真想闭上眼睛,彻底融入琴声的世界。

孩子们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高兴地扑回父母怀中;行人纷纷停下脚步,赞赏地望向小小舞台上年轻的女孩;人群中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也没忍住嘴角盎然而生的笑意。

尾声,拉长了的和弦。

茵茵记得,这一段的歌词好像是:

true,

asisyou.

一曲终了,她长舒一口气,合上琴盖。在围观群众的掌声与叫好声中,茵茵笑意盈盈,愉快地朝不远处那个清俊挺拔的少年走去。

“怎么样?”她仰着头,满脸期待。

何叙由衷道:“很好。”

他谨慎地抬头张望一眼,十几米外,两位保安模样的男人正奋力地挥开人群,朝着他和茵茵这边走来。

何叙突然低下头,很是认真地说道:

“圣诞老人还没走,你不是很想领礼物吗,快去吧。”

茵茵眨眨眼,笑意更甚,点了两下头便兴冲冲地赶了过去。

何叙站直了身子,恢复成冷酷的面瘫少爷脸。

两位保安大叔赶到他面前,见那个弹琴的姑娘不见了,只好一人一句骂骂咧咧地教育起何叙来。

“你们现在的学生真是太不守规矩了,公共场合所有东西都是你们能乱摸乱动的吗?这个钢琴可是,那什么,德国进口的,死贵死贵,要都像你们这样乱弹,弄坏了谁赔?刚才那个小姑娘呢......”

何叙冷漠打断:“我知道了,是要赔钱吗?”

俩大叔歇了嘴,音量瞬间降了下来:“最好是要赔钱的,领导发现了,我们不好交差......”

何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多少钱?”

俩大叔:“......”

大叔内心os:行,你壕,现在的学生真了不起。

茵茵作为超龄儿童,只从圣诞老人那里领到了一份小小的糖果。

“何叙,刚刚那两个大叔是谁啊?”她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问道。

何叙耸耸肩:“问路的。”

问路?保安大叔跑来向他问路?

少年抬手看了眼手表:“回去吧,再迟赶不及熄灯了。”

茵茵再次仰起头,雪花依旧洋洋洒洒地下着,从高空打着旋儿飘散下来。雪势不大,可他们没有伞,何叙不像她那样乱跑乱跳,而是一直杵着没怎么动,肩上、头发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白。

她再次想起那首久唱不衰的歌曲:

asisyou.

这个夜晚,茵茵已经非常满足了。

“好的,我们回去吧。”

*****

宿舍站楼下,光秃的梧桐树梢也积了不少雪,时不时有支撑不住的枝桠断裂后掉落下来。

曾经昏黄的路灯,雪夜里竟也明亮耀眼起来,冰凉的结晶体飞舞在光照下,莹莹闪闪,迎面而来时,又化作最温柔的触摸。

告别的时候,茵茵站上路边的台阶,不知从哪借来了胆子,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拂去了何叙发丝上沾染的雪花。

趁何少爷发愣,她赶忙往后退了两步,笑得很是得意。

她说:“何叙,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她谢什么,何叙仍回道:

“嗯。”

“何叙,晚安啦!”

“嗯。”

“然后呢?”

“......晚安。”

目送茵茵走进宿舍楼,何叙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学茵茵那般认真仔细、甚至带着几分虔诚地仰视了自己所在的这片天空。

既然下着雪,想必头顶只有厚厚的云层,星光也被隔绝在千里之外。

宇宙中有无数的星系,无数颗恒星行星,无数朵星云,却只有这么一个外星人。

他想,自己已经被彻底洗脑,一万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何少爷回宿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套脱下来,抖雪。

周亦阳也是刚刚外出归来的模样,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何少去哪了?”

何叙面色如常:“回家吃了一顿饭。”

“噢,吃到这么晚?”

何叙皱眉,懒得回答。

虽然早就知道何叙是个非常高冷的存在,周亦阳此刻还是不爽了一下。

噢,不是此刻,是从二十几分钟前开始。

期末临近,他从图书馆复习回来,刚路过女生宿舍,一眼便瞧见了大树底下无比熟悉的两个身影。

女生温情地替男生挥去发间残雪,随即羞涩腼腆地退离了几步,不知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女生离开后,男生独自站在宿舍楼下徘徊良久。

若非亲眼所见,周亦阳真不敢相信那个静立在女生宿舍楼下,任凭浑身沾满寒气的人会是他的舍友,以冷酷不苟言笑著称的何少爷。

而真正让他感到浑身不舒坦的,还有茵茵看向他的好舍友时,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

2010年12月31日,对于未来少女林茵茵来说,绝对是个不吉利的日子。

在这一天,她的*与精神遭受了双重打击。

期末考之前,宁大校队征战“省长杯”全省高校足球比赛的最后一场对决,将于2010年的最后一天拉开序幕。

对手是宁州艺术大学,比赛场地也定在宁州艺术大学。

随校队征战宁艺,跑腿打杂拍照写新闻稿,是林茵茵本学期最后一项社团工作。即使期末考压力山大,茵茵仍旧毫无怨言。

能看校队比赛,高兴还来不及呢:)

宁州艺术大学,本就是个男女比例有些失衡的大学。宁艺大的足球校队水平一般,本次比赛也只是场小组积分排位赛,因此球员们在场上踢得比较放松,即便如此,对阵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异常明显。

开场二十分钟,宁州大学已有两球入账,前锋何叙一单刀一助攻,再次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由于宁大客场作战,足球场边多是宁州艺术大学的拉拉队,其中又以女生居多。球场上对阵双方一来二去,为宁艺校队加油助威的声音小了很多,越来越多的少女都把目光集结在对方球队里的某人身上。

茵茵站在场边,心情或喜或悲。对手的士气弱了,她高兴,何少爷的人气旺了,她郁闷,更何况......

宁州艺术大学的女生怎么回事,这么多肤白貌美大长腿的,不好好演戏拍电影,看什么足球赛!

球场上,对方球员正在控球。一位中前锋位置的男生带球往宁大半场进攻,遇到了宁大后卫的轮番围堵,他将球传给身后的边锋,一次默契的配合,越过两名中后卫后,他奔向边线附近,足球又回到他的脚下。

对手离我方球门很近了,茵茵捏了一把汗。宁艺全体压上,宁大全线后撤,除了何叙,作为前锋,他的位置一般不会撤离对方半场。

茵茵低下头,在记录纸上草草记了几笔。

“快闪开!”部长突然厉声大喊。

闪开,什么闪......

“砰”的一声,强大外力作用下,脑袋里的零件乱糟糟地撞在一起,霎时间,茵茵眼前一黑,头昏耳鸣,直直往后倒了下去,周围的女生发出阵阵惊叫。

三秒前,足球在空中划出一条凌厉的曲线,径直砸向林茵茵的面门,从她的眉骨处狠狠地削了过去。

茵茵倒在身后两个围观女生的怀里,一群人焦急关切地围着她。

宁艺的前锋球员胆战心惊地守在茵茵身边,他本想将球传给队友,可对方后卫上前抢球,他脚下一急,力道和方向都没控制好......

越来越多的球员离开赛场,围向场边,比赛被迫暂停。

何叙站在另一个半场,对突发事故维持冷漠。

他理智地分析:场上有人受伤,只要校医前去处理伤患,严重点的担架抬走就好,这么多人围过去,与伤患争夺氧气致使空气不流通不说,一人一句嘘寒问暖,伤者不头晕眼花才怪。

足协部长拎着医药箱痛心疾首地狂奔过去,边跑边问:“我门茵茵怎么样了?”

何少爷脚下一滞,心口紧了紧。他回头望了眼场边的事故发生地,皱起眉头,飞快地奔了过去。

啪啪打脸什么的,他已经不计较了。

林茵茵坐在地上,脑袋清醒了,眉骨处的疼痛却更为清晰。

在围观群众的关切目光中,茵茵眉上一公分处缓慢渗出了血珠,部长学姐撩起她的刘海一看:

“不好了,额头好像划出一条大口子,正流血呢!”

人群中发出了一致的唏嘘声,肇事球员连连道歉,何叙焦躁地拉开挡在他身前的吃瓜群众,蹲在了茵茵面前。

他费尽全力,才忍住臭骂她太不小心的冲动。

“林茵茵,还有别处疼吗?”

茵茵听到熟悉的声音,仰起头的一瞬,憋了好久的泪花涌上眼眶,即便如此,她还是咬牙摇了摇头。

何叙,别处不疼,可我要是毁容了怎么办qaq

俊美的少年沉着脸站了起来,朝足球协会的其他成员吩咐道:

“送她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快点。”

张悦作为一名大二学姐,还是足协的部长,却被这个学弟严肃骇人的气势吓得连连点头。

茵茵被送走后,何叙回到场中,面上阴云不散。

比赛还得继续,可他的心情似乎不怎么适合组织进攻了。

宁艺医务室中,校医替茵茵冲洗、消炎,涂上碘伏,最后又在伤口处贴上医用透气型创口纱布。

茵茵只好把刘海别到头顶,去厕所洗手的时候抬眸一看,脸色苍白,鬓发凌乱,额上还贴着块纱布,真是惨不忍睹。

见小学妹已经无大碍了,张悦总算松了一口气,安慰了一会,她还是忍不住八卦道:

“你和校草学弟认识?”

茵茵点头,笑得龇牙咧嘴:

“可熟了呢!”

张悦羡慕道:

“难怪呢,你受伤了看把他给急的,要不是校队教练还在场边,我看他想亲自送你过来。”

茵茵心情大好:“是吗,只可惜我那时候仅顾着疼,没心思打量他呢......”

两人相伴回到球场边,没想到,茵茵现在就可以仔仔细细360度无死角地打量何少爷,还是近距离无障碍的那种。

替补席上。

茵茵:“何叙,你怎么下来了?”

何叙:“红牌罚下。”

“什么,红牌罚下?这裁判太垃圾了,黑哨,绝对是黑哨!”骂骂咧咧一大通,茵茵及时打住,柔声安慰道,“何叙,你也别太难过了。”

站在替补席右前方的宁大校队教练抽了抽嘴角。

难过?他难过个屁!

教练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代沟,一定是代沟,他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们都在想些什么!

半个小时前,茵茵刚被学姐扶着离开球场。

哨声响起,比赛继续。

比分仍是2:0,宁大稳操胜券。教练坐上替补席,拧开一瓶矿泉水,还没来得及喝半口,连瓶带水扔了出去。

他拽过身旁的替补球员,难以置信地问道:

“那个是谁......就我们球门前多出来的那个后卫?”

“教练,你瞎了吗,咱们队帅何叙你都认不出来?”

“......”

教练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赶紧跑到场边指挥道:

“何叙,回你的前场!”

对方充耳不闻。

教练吃了瘪,却也拿他没办法。比分领先、强弱差距明显的情况下,转攻为守的确是个可供选择的策略。

只是球队进攻核心、钻头似的前锋,直接跨越全场撤回我方球门充当后卫的这种情况,恕教练才疏学浅,从未有幸窥见一二。

算了,防守就防守吧,你强你说了算。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们年过四十的教练恨不得以头抢地,顺便砸开何少爷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犯了什么神经病。

一次肘击,一次背后冲撞,两次亮鞋底,外加一次极其凶险狠厉的铲球动作,别说裁判黑哨,裁判简直是宽宏大量,这么一系列严重的犯规动作下来,足够何叙被罚下场n次。

宁大教练绝不是最憋屈的,场上还有比他更憋屈的。

宁艺那位可怜的前锋,为自己一脚失误的传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宁大前锋自作主张退守后卫,全队十一个人,他吃了火药一般只盯着自己,但凡听说过的犯规动作通通朝他使了一遍两遍,明摆着要把他往死里整。

宁艺前锋泪目:

前锋何苦为难前锋!

何叙吃了两张黄牌,被红牌罚下之后,宁大锋线疲软,只能全力防守。

教练朝何叙递来一个眼神:

这场要是输了你就完了。

何叙平静地回视:

不会输的。

下半场结束,全场比分定格在2:1,宁大获胜,小组赛积三分。

即使受了伤,林茵茵还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了部长交代的所有工作。为了写好新闻稿,她跑去问了裁判几个细节问题,回来后,球队的球员们全都不知上哪去了。

她走进主席台下边的更衣室,找到一个同校球员,问道:

“看见何叙没?”

“何叙啊,比赛结束后,教练训了他几句,好像往那边去了。”说着指了指球场外的小径。

道谢后,茵茵背着相机包,兴高采烈,想让何叙第一个欣赏她拍下的佳作。

宁州的所有大学几乎一个模样,校园遍布着长而洁净的小路,路旁载满高大的梧桐,大树下则是一排常青的亚热带灌木丛。

茵茵向前追了老远,绕过一个转角,停下。

停下后,没再往前。

宁大校队的球衣是浅蓝色的,淡淡的天空颜色。不远处有个身量极高,身姿极挺的少年,他背对茵茵站着,球衣上明晃晃展示着他的姓名首字母和号码。

hx,10号。

他的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喝一口,精准地扔进路旁的垃圾桶。

平安夜、圣诞节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雪,积雪已经化干净了,气温极寒,茵茵喘了一口气,吐出的白雾在空气中瞬间消失。

一股寒意钻进了她的脖颈里。

何叙像棵小白杨般笔直地站着,而他的面前,同样立着一位身材高挑、身段极好的女生。

茵茵视力不错,隔着大老远,依然能将那个女生的容颜扫描清楚。

她心里的第一反应是:

这姑娘绝对是电影学院的,我赌一百块。

然后,浑身上下的烦躁恼火心有戚戚一股脑儿冒了出来。

何叙杵那干嘛呢!

平时没见他和什么女生来往,难得被茵茵撞见一次,竟然看起来如此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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