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字号:   默认

第306章 终章(1/1)

重生之不嫁高门 !大雪扑簌簌的落了一整夜。天亮起时,雪还在下。

屋子里暖融融的。杨雁回抚着案几前的木制宝船,又细细赏了一回她男人的手艺。

俞谨白合衣躺在床上,枕着双臂,一只脚搁在床架上,另一只腿架在自己另一条腿上,一副没正形的样子。他看着小娇妻玲珑窈窕的背影,懒洋洋的取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这些个。”

杨雁回道:“你懂得什么?我只喜欢你做的这个。别人给我的,我还不稀罕呢。”

俞谨白笑道:“明儿就带你坐真的去。”

俞谨白和杨雁回近日常提起要离京去游玩的话题。原本就是说好了的,那时的语气虽是半真半假,好似开玩笑,但两个人都没当这是玩笑话。近来,二人更是将这话越说越真了,连走后怎么处置京中的宅子和人手都聊过。这京城,他们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何况,二人本就更向往外头的广阔天地。

他们夫妻正拌嘴,秋吟进来道:“奶奶,外头的大雪住了。师娘和林姑娘寻思着,要去哪里赏梅花呢。”

杨雁回道:“去花浴堂啊。那里也有梅花,专为冬天赏梅种下的。这么一说,我也想去了呢。“

这会子还不到开张的时候,若现在就过去,能在那里玩上大半个时辰呢。若是开张了,赏梅泡澡的女客陆陆续续的过去,人一多了,杨雁回该不自在了。她如今在外头人眼里,真要跟怪物没两样了。

俞谨白闻言,也来了精神,从床上下来,道:“不如我和师父陪你们同去。”

“那里……”

“不许男人进去。我知道规矩。可我反正已坏过一次规矩了。”

杨雁回道:“若只有师父去,那倒也罢了,可若你也去,成什么样子了?林姑娘是官宦小姐,我大哥是个举人,你问问林姑娘如今肯和外男一起抛头露面么?”

以林妙致这样的身份,早先若不是没有办法,也断不会跟着俞谨白或者杨鸿上京。如今她没什么难处,自然不会再轻易去抛头露面了。

寻常人家夫妇,满可以结伴去游览名山大川,那些老古板看不惯,镇日里口诛笔伐,却也阻不住年轻人的脚步。更何况只是赏个梅。偏林妙致是个未婚的官宦小姐,她往后又是要嫁杨鸿的,需得在京中生活很久,自然也不会轻易留人话柄。

俞谨白觉得这话不无道理,只得长叹一声打消了念头。

……

杨雁回带着秋吟和云香、翠微,与林妙致、红衣共乘一辆车,一道去了花浴堂。

花浴堂虽不似以往那般繁花似锦,但被冰雪笼盖,好似琉璃世界一般。在错落的小桥楼阁之间,点缀于各处的梅花也颇有韵致。一众妙龄女郎,身披轻裘,发挽云髻,花颜玉貌,袅袅婷婷游走在花间。

杨雁回走到一处梅花开得正艳的墙角,那一树艳丽的梅花后,忽然转出一个身形窈窕的佳人来,竟然是绿萍。

杨雁回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她怕的不是绿萍,只是下意识的想避开那段过去。绿萍早已不再乱说话了,但也许久不来花浴堂了。不想今日绿萍竟也在这里。

云香和翠微见到绿萍也在,几步便飞奔至近前,以防绿萍又来害雁回。

绿萍已然清醒了,不再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只是定定站在当下,冷冷的瞧着杨雁回,忽然道:“大小姐,咱们就当扯平了罢。我受了几年罪,也够还太太掉的那个骨肉了。”言罢,转身而去。

落后了几步的红衣等人也过来,将杨雁回围在当下。林妙致问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杨雁回道:“她说我们扯平了。她的罪孽,也洗清了。”

红衣冷笑一声:“各人还各人的债,谁都跑不了,公平得很。做人么,本就不能随意造孽。”

杨雁回忽然有种深深的倦怠之意。这水晶宫一样的花园,这开得炽烈的红梅,都失了颜色,再没了叫她赏玩的兴致。

林妙致瞧她忽然意兴阑珊,红衣似是也有些累了,便也就提议不逛了。

她们一行人在望花楼上一处暖阁里,围坐在一起烫酒吃。外面的寒意,便被窄窄一道门,一扇窗,挡在了外头。屋里的炭盆被秋吟烧得正好,每个人手里,也都塞着个手炉。暖阁的案几上,摆着杨莺亲手插的几瓶盆栽,端的是漂亮雅致。

红衣道:“有热茶没有?要清茶,不要浓茶。我近来不宜饮酒。”

杨雁回抱着个手炉,对着墙上一幅山水图看得入迷。她忽然幽幽开口,道:“这画上再添上一对游人就好了。最好还是一男一女。”

红衣瞧了她一眼,似是听出来了些意思。她问道:“你和谨白是要走么?”

杨雁回道:“我们一直有这个意思,何况如今又是这般情形。”

他们夫妻一人背着一身烂名声,站到人前,便好似个笑话。俞谨白略好一些,杨雁回的声誉尤其差,不只差,还怪。留下来,自己被人指指点点不说,也要连带各自在乎的人被一起指点。总不能他们两口子一辈子龟缩在俞宅里,不出去见人。

若是出去遍览各地美景,本就是他们想要的活法儿不说,远离众人的目光后,身边人的日子也好过很多。

林妙致忙问道:“你们真要走?”

杨雁回道:“林姑娘,我们走了后,那座宅子就送你也罢。你就住在这里,莫回贵西去了,京中能看顾你的人还多一些。那些家人媳妇子,也都还伺候你。”

杨雁回已买了那许多家人,总不好随随便便再转手卖。林妙致一介孤女,又不好这时候住到杨家去,还是应当给她留个容身之处。

林妙致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收下?何况,一直都是你们帮得我。若不是俞大哥和杨大哥两次从贵西带我入京,我爹的遗愿只怕也不能完成。你们已经对我有恩了。”

杨雁回道:“林姑娘,你送来的证物也极重要,可是帮了大忙的,以后莫再说什么恩不恩了。”

红衣笑道:“如此也好。雁回,你们那宅子附近,还有几座空置的宅子,我和你师父正想着买一座呢。我们打算在这里久住。林姑娘,咱们往后虽不在一起住了,可还是邻居。”

林妙致惊奇道:“向太太要在京中久住啊?”

红衣的手抚在小腹上,笑的柔柔的,道:“总要等小家伙大一些了,才好再像以前那般四处游玩。”

众人听得这话,俱都一喜。杨雁回道:“师娘居然已……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我们竟还拉着师娘来赏梅,这却是我们的不是了。”

红衣道:“这是无妨的。若是有妨碍,你师父也不会叫我出来了。”

杨雁回又道:“我和谨白都还不知道呢。回去告诉谨白,他定然也高兴的。”

……

俞谨白和杨雁回决定离开京城的事,很快便定了下来。过完年后,他们便走。双方的长辈亲朋,也都理解他们的决定。接下来,其余人等便开始忙着为她夫妻二人悉心准备赆仪。

杨雁回闻讯后,忙劝众人别再忙了,他们二人只要轻装简从即可,不用带那许多东西。

庄秀云却不是先忙着准备赆仪,她如今恨不能一日来看杨雁回三遭。直埋怨她,连她成亲的日子都等不到。杨雁回也只能叹息一声:“我便是留到那时又如何?你成亲的日子,我若去了,就喜庆不起来啦。”

庄秀云一怔,又道:“你这是怎地了。当初还劝我别惧怕人家的闲言碎语呢。”

杨雁回道:“咱们两个的事,毕竟不同。”

一句话说的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后来,庄秀云便抱着杨雁回落泪:“你能来了真好。可你怎么这么快,又要走呢?”

杨莺也很舍不得杨雁回,也时常来陪她说话,还给她新做了一件披风,好叫她御寒,又给她编了两个精致的草篮子,叫她放在马车里,或者船舱里,里头专门放些吃食用具等物。杨雁回很是喜欢,觉得杨莺送来的衣裳和篮子,又合身、又合用又好看。

杨莺如今的手艺,在京城一带也小有些名气了。花浴堂的大堂里,有一架六扇屏风,是她用青藤和干花编出来的,更给花浴堂平添了几分妖娆和诗意。就是那架屏风,叫众女客惊艳的。后来,京中体面人家的内眷,重金请她帮着编屏风,或者教人编屏风,抑或请她帮着弄弄盆栽。

杨雁回连连夸杨莺的手艺好时,杨莺也是泪涟涟道:“姐姐若是不走,我以后天天都给姐姐做这些小玩意儿,让姐姐开心。”

杨雁回笑道:“小莺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还要来说这些孩子话来哄我。”

杨莺道:“哪个说孩子话了。”

杨雁回深深叹口气,忽然又正色道:“我若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看看爹娘。他们身边,以后便好似没女儿了,你就多代我向爹娘尽孝罢。”

杨莺红着眼圈点头应下了。

秋吟每日里看着她们伤感,也未免伤心起来。杨雁回若走了,她又该往哪里去呢?云香和翠微,阿四和阿五,还有宋嬷嬷,都还可以再回镇南侯府去。可她并不是侯府的人哪。所幸杨雁回已替她想好了。杨雁回道:“你在杨家好些年了,我若走了,你往后自然还回杨家服侍太太去。”

秋吟猛点头:“我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太太。”对于这个安排,秋吟很是满意。

阿四阿五也颇为伤怀,奶奶还没帮他两个娶媳妇呢,这就要走了。

就这么,在大家万分伤感的气氛里,转眼便是除夕。

这日一大早,俞谨白先携杨雁回给向经天夫妇拜了年,又去育婴堂给张老先生拜年。

张老先生如今看到俞谨白,是一丝丝脾气都没有了。他又苍老,又伤怀,直叹说还没看到小两口生儿育女,他们便要走了。说着说着,便说道:“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等到你回来。”

俞谨白其实很想和老爷子多待会儿,都到这个时候了,听他唠叨会儿也无妨。怎奈不过听老头儿多说了一会儿话就受不了啦,眼圈红红的道:“我以前又不是没离开过京城。有一回,我去了那么远,足足走了一年。还有一回,我足足走了三年,还不是又回来了?怎么这回大过年的,你老说的如此伤感,好像我不回来了似的。”

张老先生唏嘘道:“早些回来呀。”

“你老这回是真啰嗦。”

“死小子,又讨打。”

……

告别了张老先生后,两口子又进京给方天德夫妇拜年。

萧桐倒是没怎么见伤感,只是说了句:“日后常来信,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多报几声平安。”

杨雁回很乖觉,忙道:“干娘一点儿也不老,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子骨就更不用说了,比媳妇儿好多了。”

萧桐笑眯眯拉过她,轻轻拍她手背两下,道:“雁回最乖,这张嘴最甜,最会哄人了。”又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一个红包递了过去,道,“这是压岁钱。”

杨雁回忙接过来,又谢过了萧桐。

方天德则是对俞谨白道:“除夕夜,老冯是一个人过的,这么些年了,他除了有一年除夕不小心犯了家规,是跪着搓板过的,其他时候,倒也都是有人一同守岁的。你莫忘了也去瞧瞧他。大过年的,一个人守着那么大个宅子,也怪可怜的。”

杨雁回在一边听得直抽嘴角。方天德口中的冯世兴,和她所认识的冯世兴,差距真是太大了。她真是想不出来,一副儒将风范,又生得清俊英挺的安国公跪搓板,还跪了一晚上,那得是个什么样儿。

俞谨白也听得甚是无言,最后也只能应了方天德一声:“孩儿知道了。”

待离开镇南侯府,上了马车,杨雁回这才拆开红包,看萧夫人包的银票。

虽然杨雁回早料到了萧夫人出手大方,但看到手里的银票后,还是怔了怔,这才拿给俞谨白瞧。俞谨白也瞧得呆了一呆。

杨雁回叹道:“五千两,萧夫人也真大方。她这是怕咱们路上受苦吧?可咱们怎么能要萧夫人这么多银子?”

俞谨白沉默片刻,这才道:“收好吧。”

杨雁回料想他是不愿辜负萧夫人一番好意,便也就依言贴身收好了。

小两口赶到冯家后,已快到午饭时分。冯世兴见到他们来,简直笑得要合不上嘴,当下便留了他夫妻二人吃饭。

待下人摆上来一桌子丰盛的伙食后,冯世兴便将一众下人都挥退了,一个不留。

饭桌前没了其他人,俞谨白才不再口口声声的“冯公爷”了,他道:“爹,近来可好?”

冯世兴道:“也还过得去。”

俞谨白道:“爹,如今事情都过去了,爹不如及早将温夫人接回来吧。就说先前的事,不过是夫妻吵架闹了一场,谁又能说什么?”趁着皇帝眼下还顾不上管臣子家变这些小事,将温夫人接回来,既能将先前的事一把抹平,又能让他们夫妻团聚,多好,一举两得。

冯世兴苦笑道:“我这么做,将她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的性子,也容不得我如此。”

“爹……”

冯世兴道:“不说这个了。爹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咱们一起吃顿年饭。你陪爹喝几杯。”

杨雁回此时此刻虽不必像大户人家的媳妇一般站在一旁布菜,还是有个上桌吃饭的优待的。但她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帮他们父子倒了几杯酒,瞧上去很是殷勤。惹得冯世兴夸了好几声“贤媳”。

杨雁回也就却之不恭,勉勉强强收下了这夸赞。

冯世兴这顿酒,喝得又高兴又伤怀,他道:“咱们往后若能连年夜饭也在一处吃,那可就好了。”

可这委实难办。他们无亲无故,若如此行事,难免惹人怀疑。何况若温夫人还愿意再回来,也是绝容不下俞谨白的。

见俞谨白沉默不答,冯世兴自嘲的一笑:“是我想得有些多了。”

俞谨白道:“爹的想法,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冯世兴又问道:“你们两个过了元宵节,真要走么?”

俞谨白道:“留下来也没什么好处。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冯世兴道:“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也好……也好……”

……

拜别冯世兴后,杨雁回手里又多了一个红包。她坐在马车里抽出来看,里头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杨雁回对俞谨白道:“还不知道爹是从哪里凑来的五百两银子。”

安国公府几乎已被温夫人搬空了,冯世兴俸禄虽不少,可冯家的下人多,开销也大。他如今拿出五十两只怕都不容易,何况是五百两了。

俞谨白望着那张银票,出神半晌。

……

杨雁回初二回娘家时,跟闵氏说了想叫秋吟再回来的打算,她道:“秋吟听说能再回来服侍娘,也高兴得紧。”

闵氏和杨崎听了这话,反倒伤心起来。闵氏道:“走了以后,多给家里写信。”

“女儿一定会的。”

杨崎道:“等过几年,事情淡了,一定还回来。”

“这是自然的。”

杨鹤道:“小丫头够狠的,二哥的喜酒,秀云姐的喜酒,你竟都不喝了。”

杨雁回笑道:“要么,二哥晚几年再娶?”

杨鹤立刻道:“那可不成。”耽误爹娘抱孙子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耽误他早日抱得美人归。这却万万使不得了。

兄妹俩的话,又引得满屋子人都笑起来。

杨鸿摇头苦笑,道:“我看你们两个,这辈子是改不了这吵嘴的毛病了。”

……

转眼又是元宵佳节。

京中和以往一样热闹。无论先前因为太子和范佩行谋逆之事,倒下了多少不可一世的权贵,都不能损这热闹一丝一毫。

俞谨白和杨雁回没带随从,两个人一道在京中赏花灯。街市上到处都是陌生人,两个人随意走在人群中,却不必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俞谨白还笑道:“咱们两个第一次一起看花灯时的情形,你可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被人追的很是凄凉哪。”以至于都慌不择路了。

杨雁回气得拿着手里新买的风车作势打他:“你又来提这事。”她那晚着实狼狈。

不过,说起往事,杨雁回还是很感激俞谨白的。那一日,他帮了她不少呢。这么想着,杨雁回也就不打他了,反而挽住了他胳膊。管他呢,反正街上谁也不认识谁,就算别人当她不是个正经妇人,又与她何干。

两个人一直从杨雁回兴致勃勃喜笑颜开,逛到她瞌睡连连。

俞谨白最后抱着睡着的杨雁回,进了他早就定好的客房内。这是京中最气派的客栈里最好的客房。杨雁回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稳。俞谨白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去了。

……

杨雁回睡到半夜里时,悠悠醒转。目力渐渐适应了黑暗后,她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片洁白的月光,洒遍了大半个屋子。只是她的枕边并没有熟悉的呼吸和体温。

杨雁回推开锦被,披衣下床,叫了一声:“谨白。”

自然是不会有人回应她的。

夜半时分的屋子里静的出奇。那会走过的喧哗热闹的灯市,仿佛只是在梦里似的。

杨雁回心底里忽然从未有过的害怕。她又叫道:“谨白,你快出来。你别戏弄我。”

这一回,俞谨白终于被她喊了出来。他背着个厚实的麻布缝制的袋子,从窗子里跳了进来,落地虽轻,但那麻布袋子里的却发出了一阵还算好听的声音。

杨雁回连忙扑上去,依偎在他怀里:“谨白,你去哪里了。”

俞谨白腾出一只手来,点燃桌上的油灯,笑道:“我去拿了些好东西来。”

“回来怎么不走门?”

“我走时,怕人进来扰了你,是在里头插好了门的。既是跳窗子走的,自然还跳窗子回来。”

俞谨白将麻布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那里头滚出来的,竟是四锭挺大的金元宝。杨雁回拿起一枚金元宝,掂了掂,道:“这么重,有五十两吧?”

“奶奶好手力,一锭元宝正是五十两,这是二百两。”

“你从哪里弄来二百两金子?”

俞谨白道:“这是我在赌坊赢的,迟迟未去领。再晚一些,日子就过了,赌坊就能赖掉不给我了。昨夜虽是正月十五,那赌坊也是通宵营业的。我便去将这钱领了来。”

“你居然去赌?”杨雁回不但不高兴,反而有些生气。

“就……就去了一回……去年就去了一回。”俞谨白道。

杨雁回更不高兴了,用力一拍桌子:“怪不得这般鬼鬼祟祟的。哪里是怕吵了我?我有那么不通情达理么?你定是想藏私房钱。”

俞谨白:“……”

……

正月十六,是个极好的天气。蓝天白云,好风好日,比平日里暖一些,并不如何冷。

俞谨白和杨雁回走时,来送行的人甚多。

二人决定从通州码头,登舟离京。岸边充斥着离愁别绪。杨崎、闵氏、向经天、红衣、张老先生、庄山和夫妇等一众长辈就不说了,杨鸿、杨鹤、庄秀云、杨莺、焦云尚、九儿等人也都来了。连许久未见的云泽、云浩也来了。

众人正在话别时,赵先生也带了赆仪来为他们两个送行。只是并未见季少棠来。

不多时,葛倩蓉也赶了过来。葛倩蓉望着杨雁回,对她最想说的,只有两个字:“谢谢。”秦明杰到现在还好好活着,已是杨雁回夫妻两个大度了。杨雁回道:“小姨,你往后都要好好的。最难的日子都过来了。”葛倩蓉闻言直掉泪:“莞……雁回,保重。”

萧夫人来得晚一些,但她甫一过来,便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俞谨白,我有话问你,你先跟我来。”

萧桐拉过俞谨白,上了船,进了舱里。岸上的人不明所以,又不好去打搅。何况萧桐才拉了俞谨白进去,云香和翠微便守在了船头上,他们也没法过去打搅。

杨雁回忙道:“我先进去瞧一瞧。”

萧桐也不敢在这时候大喊,进得舱里,只是一把将俞谨白推在一张矮几上,这才压低了嗓音,低声质问道:“你在战场上,杀人没杀够么?好端端的,你昨日半夜潜入冯家,杀冯世庄和冯世端夫妇做什么?”

杨雁回此时进得舱内,听闻这话,吓了一跳。

俞谨白疯了么?冯家二房三房的人再如何,毕竟也和他是血亲,勉强也还算得是他的长辈。他如此行事,却是为何?原来他昨夜出去的那一遭,不光是为着取回他的私房钱哪!

俞谨白站好后,理了理衣襟,道:“姨母都知道了?”

萧桐道:“冯世兴原本要寻个借口来送你,如今也送不得了。他虽不认得那杀人的功夫是你使出来的,我却是认得的。一剑封喉,你怎地这么狠?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你没少撒迷香吧?”

俞谨白道:“他们本就该死。姨母既然知道了,还请姨母多帮忙遮掩一些。我爹他还是有几分本事和手段的,若真查到我头上,对谁都没好处。”

“到底怎么回事?”萧桐问道。

俞谨白道:“我当初抓到齐声后,刑讯过他。他亲口跟我说,当初是冯家那两个老王八蛋暗中指使他杀人的。那时候,齐声和那两个老王八蛋,都喜欢流连烟花之地,机缘巧合之下,他们便认识了。这才有了后头的事。”

杨雁回惊得一把拿帕子捂住唇,这才压制住了惊呼出口的声音。

那两兄弟竟如此算计自己大哥。这头故意指使人激怒胎相不好的大嫂,让她动胎气,那头便对俞凝华母子痛下杀手。他们果真了解自己大哥,冯世兴经此一事后,多年无子,也不愿纳妾。可惜的是,冯世兴却没能真正了解过两个弟弟。

萧桐也被这话惊住了,半晌,方开口问道:“他们两个是如何知道你们母子的?”

俞谨白面色惨白,道:“他们并未对齐声说过这个。不过齐声听两个老畜生说话时,大约能猜到,是我爹有一日喝多了,宿醉在外。冯家派人去找他。那两个老畜生后来找到我爹时,听他说的醉话。”

杨雁回是听过这么一件事的。那一日,冯世兴眼见俞凝华打扮的花枝招展,在烟花之地勾引男人,便喝醉了……原来后头,竟还有这样一件事。也难怪俞谨白从陕榆回来后,有段时间对冯世兴态度大变。

杨雁回原本见过最肮脏的内宅,便是秦家和霍家。不想冯家也是不遑多让,甚至更阴毒。

俞谨白对萧桐道:“他们难道不该死么!”

若非他还要为俞家翻案,在整垮范佩行和太子之前,不宜有更多麻烦缠身,他早就动手了,才不会忍到昨夜。

俞谨白又冷笑一声,道:“我昨夜杀他们之前,倒也叫他们说了几句话。原来那两个老畜生做了这样的事后,也害怕被我爹发现。他们也曾想过杀齐声灭口,只可惜已没那个本事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也因心里有鬼,活得很有些不自在。我一剑了结他们,还叫他们解脱了呢。”

萧桐又呆了半晌,忽然道:“冯世兴这个糊涂蛋。他这辈子,都活得稀里糊涂。”

俞谨白急道:“你别跟他说。”

萧桐问道:“为什么?他凭什么不用知道?”

俞谨白静默半晌,道:“他已经过得很苦了。”

萧桐怔了半晌,火气虽已全消,口中仍是道:“说的好像别人都好过似的。”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俞谨白道,“不要再有人继续被那些事折磨了。往后,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活着,有什么不好。”

杨雁回在一旁道:“姨母,谨白说的很对。”

萧桐最终也只得挥挥手,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从今往后,就烂在我心里。便宜冯世兴了!”言罢,转身出舱。

……

船开了,岸边挥手的人群越来越远,直到渐渐看不见,杨雁回这才放下手来。

船顺着风势,一直沿着运河向南去。她并未回舱,仍旧站在甲板上看两岸风景。俞谨白自然和她一起站在甲板上,瞧着两岸大好河山。

杨雁回道:“那些肮脏的事,总算真的都过去了罢?”

冤情都已昭雪,恶人都已自食恶果。这人间,又是一个朗朗晴空。

或许晴空下的阴暗角落里,又有新的罪恶在滋生,日后,又有人为自己所受的冤屈复仇。只是这滚滚红尘里的无尽轮回,都好似再和她们无关了。

俞谨白道:“自然都过去了。”

杨雁回忽又叹道:“我到底还是天真了。我以前总是想着,若当年公爹能娶婆婆做正室就好了,婆婆就不会被贼人杀害,公爹也不用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夫妻两个半生都不顺心。”

可冯家真实的一面,竟比她所知道的更阴暗。俞凝华就算嫁进去了,只怕还不如做外室。

俞谨白道:“这想法倒是也没错。”若冯世兴没有那样两个混蛋弟弟的话。

杨雁回又笑道:“或许有一日,每一对有情的男女,婚姻都可以自主,也再不必讲什么门第,只肖品貌般配,性情相投便可。”

俞谨白大笑道:“你可真是喜欢《焚书》里讲的那套东西。或许会有那么一日吧,不过咱们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了。”

风大了一些。俞谨白在杨雁回的袄子外头,又裹了一件斗篷。

杨雁回对着碧蓝的长天伸了个懒腰,道:“谨白,不如你来吟诗一首罢。”

俞谨白见她好兴致,倒也不扭捏,拥着她,望着浩浩荡荡的运河,目力所及,是两岸不断向后退却的冬景,他朗声道:

“旧日豪华事已空,银屏金屋梦魂中。

黄芦晚日空残垒,碧草寒烟锁故宫。

隧道鱼灯油欲尽,妆台鸾镜匣长封。

凭谁话尽兴亡事,一衲闲云两袖风。”

杨雁回摸了摸被震得有些发疼的耳朵,不满道:“你又背着我偷偷读《金、瓶、梅》。我已没了你两本了,你怎地还敢买?快交出来。”

“为何你读得我却读不得?”

“我当那是正经书来读,你却不是。你只能看到那书里的淫。”

“你也太小瞧我。”

“快交出来!别逼我搜身。”

“巴不得你搜,快来搜。要不要为夫帮你搜。”

先看到这里,把此书加到书签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他们都在读: 血印妖瞳之冥皇傲妃构梦者超级特种兵系统盛宠咬坏上仙大人极品镜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