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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流泪(1/1)

重生之有子无谋 !楚云裳刚和慕玖越进入永巷暗门,沿着这条通道走了没多久,迎面看到花雉抱着楚喻走过来,小小的孩子身上沾满了鲜血,原本白色的薄袄此刻竟是通红一片,让人看得只觉触目惊心。

看着这样的楚喻,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脸上,其实还残留着对死亡的骇然和恐惧,有几滴新鲜的血珠尚挂在他稚嫩的脸侧,沿着弧度慢慢地往下流淌,晕染出一片淡淡的红。他原本努力维持着冷静的眼睛,在看到楚云裳的那一瞬,瞬间放亮,须臾有着水泽飞快的凝聚起来,眼看着就要汇聚成泪水掉落而下。

他小小的身体还窝在花雉的怀里,两只染满了鲜血的小手却是伸了出来,有些颤颤巍巍的,要楚云裳抱。

楚云裳上前两步,将他接过来抱进自己怀里。

“哇啊……”

感受到娘亲温暖的怀抱,以及那因种种紧张担忧而变得频率加快许多的心跳,无比熟悉的气息让楚喻终于没能忍住,抽抽噎噎的哭出声来。

这回哭不像是之前在地下室里的时候为打消人疑虑而假哭,却是真哭了,那种被坏人绑架、远离母亲、举目皆是充满了危险的陌生环境、动不动便被坏人拿刀子威胁说要了他的命的感受,实实在在是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怎样都不愿意去感受第二次的。

如果不是他体质的特殊,如果不是娘亲防患于未然的给他做好一切应对危险的准备,如果不是他拥有着非同寻常的头脑。

届时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杀十三拿着匕首比在他面前时所带来的那种森冷杀意,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小小婴孩哭得厉害,泪珠子像断了线似的不停流下来,冲刷开脸上的血痕,将自己身上和母亲身上的衣服都给染得一片混乱血污,看起来可怜极了。

楚云裳抱着他,听楚喻大哭,她心里也不好受。

但毕竟是母亲,在孩子面前很难会表达出什么脆弱情绪来,以免会给孩子带来不应有的恐慌。她只得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声音温软像是一碰便要化的云朵。

而似是因着她这温软的声音,原本还显得很是阴暗幽冷的通道,立时变得有些温暖了。

“喻儿乖,不哭了不哭了,有娘亲在呢,娘亲在这里,娘亲找过来了,娘亲找到喻儿了,不哭了,不怕不怕,喻儿最乖了,不要再哭了,你哭得娘亲心里难受呢,不哭了啊,乖,喻儿乖乖的。”

她温柔的轻声哄着,慢慢抚着孩子的后背,试图缓解孩子几近崩溃的情绪。

旁边众人都不说话,只默不作声的看着。

其中漱皇贵妃看到这一幕,心中隐有些悸动。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二十年前,她刚生下慕玖越没多久的时候,也曾遭遇过同这次差不多的事情。

不过当时是她和慕玖越一同被绑架,对方很厉害,她身边的人死了很多,她和慕玖越被挟持着离开皇宫后,对方将他们两个给分离关押,将她和一群强奸犯关在一起,将慕玖越则关去了一间陈列着许许多多行刑器具的囚牢里。

她还好,她是九方家的人,同样身怀驭兽能力,虽然在那等远离阳光和新鲜空气的地下囚牢里,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动物,但老鼠、蟑螂这种东西却是极多,她仗着这些在囚牢里最常见的最不起眼的小生物,将囚牢里的强奸犯们给死死地控制,不让他们近自己的身,谁敢靠近她一步,她就会控制小生物们将那人给生生撕咬下一块肉来,并当场活活吞吃,骇得即便是贪恋她美色的强奸犯,也是再不敢造次。

成功捍卫住自己的贞洁和性命,漱皇贵妃冷静的开始指挥能够钻地打洞的老鼠,试图将自己身处的这间囚牢和慕玖越在的囚牢之间的墙壁打穿,她要去救慕玖越。

然而,等老鼠们一拥而上,将坚实的墙壁给啃穿一个足够她穿过去的大洞,她成功来到慕玖越在的囚牢后,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惊呆了。

因为偌大的囚牢里,竟满是鲜血脑浆,以及各种残肢断臂,连人骨都被啃食得血迹斑斑。

整个囚牢里,除了尚在襁褓之中的慕玖越外,没有一个活人。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慕玖越杀人。

他们九方家的血脉,不同于凤鸣城里其余几大家。

因为他们的能力是驭兽,以精神力来对兽类进行驾驭,血脉越纯正者,驾驭兽类的能力就越强,因此,他们的灵智就比平常人开启要早了太多,只要血脉纯正,哪怕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也能够凭借强大的能力控制兽类诛杀掉一个成年人。

而慕玖越作为九方家这一代血脉最纯正的人,出生便被认定是九方家未来家主,他的驭兽能力,自然是十分的强大。

并且,由于身为少主,颇受九方家全体上下的重视,他出生以来很快便掌握了种种关于驭兽的知识,明白自己应该怎样动用精神力,才能让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更大。

于是,早早就掌握了有关驭兽的所有知识方法的慕玖越,被独自关押到这间摆满了行刑器具的囚牢,原本对方是想借用这些器具随便找来一些人行刑,以此来消磨他的心志,最好能将他吓成个傻子,好对某某人不能再造成威胁的,却不想他一丁点儿都不怕,反而动用了自己的能力,让老鼠们将进入这间囚牢的人给生生咬杀而亡。

是真的咬杀,每只老鼠你一口我一口,不过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一个大活人给撕咬得连半点肺腑都要看不见。

就算是沾了肉的骨头,也被老鼠们逮着啃了个干干净净。

咬杀完一个,再是第二个,第三个,直至进入这里面的所有人,都被他冷静的解决掉。

鲜血淋漓,他眼前一切尽是血红之色。

大约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以慕玖越身份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时候,向来都是冰冷的,带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暴戾杀伐。

环境所致,他心中最残忍最没有人性的一面,从此被最不愿意看到他变强的人给亲手揭开。

若早知绑架慕玖越的结果会是如此,怕是背后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下手。

但,就是这样的慕玖越,在以一介婴孩的小小身体,处理完那么多的人后,见到了漱皇贵妃的第一眼,他也是同楚喻见到了楚云裳一样,紧绷着的心弦放松,下意识就要流出泪来。

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还在襁褓之中,应享受长辈们各种疼爱的小婴儿。

偏生要为了自保,做出一切所不该做的事情,手上染满敌人的鲜血,不论怎样清洗,那种血腥味,恐怕一生都无法洗去。

即便隔了二十年,可漱皇贵妃至今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慕玖越哭泣。

就算是他从她肚子里滑出来的那一刻,被九方家专门派来皇宫的稳婆抱住,他也是懒洋洋的睁着眼,半声哭嚎都没有。

她以为他一直都不会哭泣流泪的。

却是忘了,他再不会哭,那时候的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年龄小小的、心智并不完全成熟的孩子。

有句老话说,吃一堑长一智。

慕玖越哭过那一次后,再也没有哭过。

他渐渐的长大,渐渐的变强,不论再经历多么危险的事情,不论再遭遇多么危险的杀戮,漱皇贵妃这个当母亲的,都再没有看过他流一滴眼泪。

而今眼前楚云裳和楚喻的这一幕,和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如此的相似,如此的相像。

同样是母亲在急切的想要找到孩子的时候,孩子为自保,手上沾满了鲜血。

然后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心底防线崩塌,便忍不住哭泣。

看着看着,漱皇贵妃觉得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她转眼看向慕玖越。

果见他站在楚云裳身边,正微微低头,认真的看着母子俩。

非常认真的,比他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更加认真。

尽管他脸上还罩着半面面具,因此并不能看到他被面具遮掩住的神态,但漱皇贵妃心中比谁都要清楚,恐怕在场最担心楚云裳母子的,就是他了。

那是他的女人和他的儿子。

这两个人,不管谁哭泣,不管谁遇险,不管谁受伤,漱皇贵妃发自内心的想,那恐怕都是比伤在他身痛在他心,还要更让他感到更加的难以承受。

明明妻子儿子都近在眼前,可他偏生不能相认。

只能以眼下这种姿态,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默默无言的充当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的身份。

漱皇贵妃忍不住笑了笑。

她的儿子,真是命苦。

而楚喻果然是大哭了一场后,被楚云裳哄得哭声慢慢小了下来,最后间或还抽噎几声,两只小手紧紧攥着楚云裳的衣襟,以一种永远也不会放开的姿态,慢慢的在她怀里睡着了。

楚云裳搂着他,轻轻地调整了一下搂抱着他的姿势,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慕玖越看着,突然轻声道:“本王来抱他吧。”

楚云裳闻言看看他,摇摇头:“不用了。他刚受惊,不会让别人抱的。”

慕玖越无言。

只心中忍不住的想,若他此刻表明身份,以一个父亲的姿态,她会不会就让他抱孩子了?

想了想这个事情会发生的可能性,他颓然发现这个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

要是楚云裳现在得知其实他就是楚喻父亲,指不定一巴掌直接就扇过来了,然后从此和他划定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他默默地将想要坚持抱楚喻的话给咽回肚子里。

而这时,楚云裳轻轻捂住楚喻露在外面的耳朵,轻声问道:“里面的人死光了?”

花雉点点头,若有所指的看了眼楚喻。

她立时就明白人是楚喻杀的,不然他身上也不会沾上那么多的血。

她道:“带我去看看。”

花雉和无影二话不说立即原路返回,楚云裳跟上,漱皇贵妃看了眼慕玖越道:“本宫也去看看。”

慕玖越默了默:“父皇应该收到消息了。”

漱皇贵妃道:“他不会过来的。”

说完便朝着通道深处走去,慕玖越看着她的背影,也是跟上。

几人来到通道尽头,从被内力轰开的石门进去,一眼看到矮榻上鲜血淋漓的惨状,以及两具被搬动过的尸体,满室都是极浓重的血腥味。

这一幕虽不及二十年前漱皇贵妃看到的那一幕,但饶是如此,见到那两具统统被割断了脖子的尸体,漱皇贵妃还是下意识感到了震惊。

她该说什么好,说果然不愧是她儿子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两人遭遇危险,居然都是用同样的杀人手段来自保。

看着那两具躺倒在矮榻上的尸体,楚云裳皱了皱眉,开口问道:“这里处理过了的?”

花雉点头。

然楚云裳却是不满意的道:“把尸体按照原来的姿态摆好。你们这样处理,太容易被人看出端倪了。”

呃?!

花雉一愣:“哪里会被人看出来?”

楚云裳道:“血迹。你们搬弄尸体,鲜血流下的痕迹根本不对。”

因为处理案发现场的时候,杀七和杀十三的尸体还都在流着血,所以无影当时搬弄两人尸体的时候,鲜血还在倾洒,矮榻和地上便都流下了些许血迹。

寻常人可能一眼看不出什么来,但如果宏元帝派大理寺的人过来检查,就凭大理寺里有人和她母亲莫青凉是同僚,跟着莫青凉也学过不少东西,怕是一眼就能从血迹上看出这个案发现场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包括那方矮榻,一看就破破烂烂的,柱脚都快倒塌了,根本不可能承受两个活着的成年人的重量,所以两具尸体躺倒在上面,这太不对劲了。

无影和花雉想想也是觉得有理,两人这就过去准备将尸体按照原来的位置摆好。

在场人都知道楚云裳生母的身份,漱皇贵妃当即道:“尸体搬是搬回去了,那血迹又该如何处理?”

原以为楚云裳是要说个什么方法,来将血迹给处理好,却听她道:“不用。”

“为何不用?”

“喻儿身上沾的都是血,花雉身上和无影身上也都是血。”

她这句话回答得似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

楚喻花雉和无影三人身上皆是沾有鲜血,那么很显然的,若是有人查问有关血迹,完全可以说是从他们三人身上滴落下来的。

至于血脚印,那就更正常了,杀人过后在血滩之上踩一踩,这是连半点掩饰都不用做的。

将案发现场重新处理完毕,楚云裳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让花雉再去看一下两具尸体。

“你看看他们身上的服饰,或者肢体某处,有没有哪里是有相同地方的。”

这两人和椒漱宫里的那个宫女一样,都是同一个势力的,听命于同一个人,所以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着什么相同之处。

花雉依言去翻看。

因考虑到宏元帝此时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或许已经派人过来了,花雉翻看的动作很快。

不过他也倒是个心细的,很快就在两具尸体肋下的皮肤上找到了什么,看清楚后,瞳孔骤然一缩。

然后猛然转头,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楚云裳。

接触到他的目光,楚云裳面容平静,语气也是平静:“你查到了什么?”

花雉嘴唇动了动,吐出来一个字:“羽。”

“羽。”楚云裳重复了一遍,陡然眯起眼睛,“你确定?”

花雉郑重点头。

实在不能不确定。

那个标识,实实在在只有那个地方有。

并且还是那个地方的暗中力量里才会有。

若非他去汝阳侯府奉命保护楚云裳之前,曾专门去了解过有关楚云裳的所有事迹,怕是即便今日他看到了那个标识性的东西,他也不会知道,那东西居然会是那个地方的。

那个地方的人,要对付楚云裳!

不,或许不能说是对付。

杀七和杀十三死之前的对话里,明明白白的表示了他们上头的人,是要利用楚云裳来做一些事的。

至于是什么事,楚喻并不知道,那自然也就更不为人所知了。

恐怕也就只能从被关押在天牢里的杀廿五知道了,就是不知能否从她的口中撬出什么内幕来。

而关于花雉所说的这么个“羽”字,慕玖越和漱皇贵妃听见了,两人知道这个字背后所代表着的含义,当即也都是看向了楚云裳。

慕玖越还好,他知道太多太多有关楚云裳的事,对这么个字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却是漱皇贵妃,讶异道:“楚七小姐,那个人不是和你……”

没等她说完,就被楚云裳打断:“娘娘,您刚才什么也没听到,是花雉说错了。”

漱皇贵妃一怔。

花雉也是愣了愣,然后立即反应过来,虽心中清楚楚云裳根本不用瞒着漱皇贵妃,因为都是自己人,但他还是附和道:“启禀娘娘,刚才属下一时口误,还请娘娘切勿放在心上。”

他倒是很理解楚云裳的这一举动。

毕竟隔墙有耳,椒漱宫里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全都是忠心的了,若是这么个“羽”字被从漱皇贵妃的口中说出,再被哪个心怀叵测的人给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那么漱皇贵妃怕也是要被牵扯到楚云裳的这潭浑水之中。

可楚云裳很明显并不想将这事涉及到后宫里。

否则,漱皇贵妃一入局,那和她素来作对的王皇后,定也是要跟着入局。

而后宫里这两尊大神都跟着入了同样一个局,那她们手下的小跟班,也就是其余各有势力的妃嫔,也是要跟着入局。

到那时,整个后宫都被牵扯进来了,朝堂之上又原本正在风生水起着,两处共同双管齐下,这本就混乱的一潭水,将变得更加的混乱,那么相对应的,楚云裳的处境,也就会更加的危险。

前世那么多的仇敌,今生已经都开始在一个接一个的对付她了。

若是再加上整个后宫和朝堂,就算楚云裳有九个脑袋,怕也根本不够用的。

只是,今日这一遭,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楚云裳,还是有些诧异。

前世,可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一回的。

莫非是因为慕玖越的缘故?

前世这个时候,她和慕玖越之间的关系,还没达到如现在这般缓和,也根本没有被他带进宫里来,更没有去往椒漱宫见到那个伪装成宫女的人。

而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往往能推动命运齿轮整个的变换运转轨迹,甚至是改变整个历史的推动发展,楚云裳想,可能再过不久,她手中所掌握的和前世有关的种种,都将在今生,不会再行重演。

因为已经有着太多太多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在今生逐一的开始了。

她一定要比之前还要做好更加万全的准备,来保护住喻儿,让他不要被那么多的危险波及。

而花雉能想清楚的,漱皇贵妃勾心斗角多年,也是很快就能想清楚。当即,这位在宫中几乎和王皇后平起平坐的高贵女人,目光复杂的看了楚云裳一眼,方才叹息道:“是了,本宫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楚云裳笑了笑:“多谢娘娘了。”

漱皇贵妃再深深看她一眼。

这姑娘,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若换做别人的话,恐怕早就巴不得能将自己给拖下水了,又怎能如她一样,不仅不想将自己拖下水,反而还主动劝自己明哲保身。

漱皇贵妃此刻心中暗暗地想,若是这辈子自己的儿媳妇不能是楚云裳,那自己绝对要和慕玖越断绝母子关系。

这样的好姑娘,不赶紧娶到手,还想娶谁?!

不过不消说,不用漱皇贵妃开口,慕玖越也定是要将楚云裳母子给光明正大的娶回他越王府的。

只是,这一切,还都需要计划继续完美的进行,还都需要时间。

查找出“羽”字线索,楚云裳没让花雉再继续在两具尸体上查找什么。

只这么一个字,就足以让她知道今日这事情背后的所有内幕了。

花雉将掀开来的衣服给按照原来的痕迹摆好,这便举着两只又沾上了不少血的手走过来,边走边看着从自己手上滴落到地的血迹,鲜红的色泽绵延成一大片,他开口道:“七小姐,当真如您所说,血迹完全不用处理的。”

若是大理寺的人问起血迹,真的可以直接说是从他们身上滴落下来的。

反正他们三人一身血衣,现在就连楚云裳的身上也是染了血,包括慕玖越和漱皇贵妃的鞋底也是踩了好几个血脚印,整个案发现场的血迹一片混乱,饶是眼睛最毒的仵作也是无法再现案发时候的场景,当真是不必担心会被什么人查出什么来。

花雉本来就十分佩服楚云裳的,经此一事,对楚云裳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要把她给当成对自家少主一样的膜拜。

他两眼放光的看她。

“七小姐,回头再教属下配药的时候,顺带也教一教属下一些断案技巧吧。”

他和无影都是暗卫,经常要去做很多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如杀人放火这等,实在是太常见,做过的也是数不胜数。

而有时候可能因为时间或是什么别的因素,处理杀人痕迹没有处理恰当,便会如今日这般被楚云裳一眼看出端倪来,倘若他能跟着楚云裳学习一点断案技巧,那以后他再做这种事的时候,就能处理得更加得心应手,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这不过是个举手之劳的事,楚云裳应下:“可以,左右以后我也不太想出侯府,整日闲在府里,教你这些也没什么的。”

“那属下就先谢过七小姐了。”

显然,经过今天这件事,哪怕侯府里也是极危险的,但楚云裳宁愿面对侯府里的危险,也不想再让自己和楚喻经受到侯府之外的危险。

家里的事都还没搞好,她又哪有能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家外面的事?

慕玖越听出楚云裳的意思,原本还想说句什么的,但有漱皇贵妃等人在,他唇角微抿,倒也没将话说出口。

只想着,等会儿送她回汝阳侯府的时候再说吧。

她若是以后一直都窝在侯府里不出来,那他也只能翻墙头去找她,而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了。

将案发现场再给看过后,以楚云裳的眼光,确定这里再没什么问题了,一干人这便要离开地下室。

恰巧这时,果然是有着御林军奉宏元帝之令过来了,见到漱皇贵妃和慕玖越就立即行礼。

“皇贵妃娘娘,越王殿下,楚七小姐,陛下有旨,请三位立即前往坤宁宫一趟,陛下和皇后娘娘已在坤宁宫等候。”

坤宁宫是王皇后的寝宫,宏元帝得知了这事,那自然后宫之主王皇后也是要知道的。

既是宏元帝的旨意,在场的人也不可能抗旨不遵,几人离开地下室,出了通道,回到了永巷。

永巷尽头已经准备好了轿辇,楚云裳单独一辆,慕玖越和漱皇贵妃也是各自一辆。

花雉和无影以及漱皇贵妃的宫女们分别随侍在轿辇两侧,绿萼也是跟着了。

趁着永巷这里距离坤宁宫还有一段距离,绿萼悄悄地询问花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他们身上全是血迹,看起来好吓人。

花雉存心是要逗绿萼的,当即便吓唬她:“绿萼,不瞒你说,小爷和殿下的那个暗卫进去后,着实是被吓了一大跳。”

绿萼一听,好奇心立即被勾起来了:“怎么说?”

花雉这就开始胡吹了:“我们进去后,里面好多机关,什么毒箭陷阱钢针,多得吓人,还有很多很多的毒虫蛇蚁,一路上各种冰火两重天,小爷能活着出来,真是命大。”

而绿萼显然是被他给编排惯了,当即翻给他一个白眼。

“花雉,这话你拿去哄小少爷,小少爷都不可能信的。”

花雉闻言笑了笑,这才说起正事:“其实也没什么,就两个绑架了小少爷的人而已,被小爷和那个暗卫直接搞定了。”

他没有将实情说给绿萼听。

倒不是怕绿萼不能保守秘密,而是楚喻杀人这么个事,能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

世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秘密,就算是死人,恐怕也无法将秘密保守得更好。

绿萼也没往别的地方想,闻言便道:“那你们查出来是谁绑架了小少爷吗?”

花雉惋惜的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查到。”

听他这样说,绿萼也没再继续向下问,只慨叹道:“小少爷真是多灾多难,当初出生的时候,如果不是小姐机敏,他可能直接就被人给害了。”

这件事绿萼倒是没听无影说过,想来无影也是不知道的,不由问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绿萼简单的将楚云裳生产那天的事说给他听。

他听了后,豔红的唇角冷冷一扬,生生抿出个冰冷的笑。

“侯府里的人当真都是蛇蝎心肠,没一个好东西,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绿萼深有同感:“对啊,我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侯爷的孩子,为什么大家都不待见小姐呢?我是家生子,在侯府里呆了十几年,除了三爷,从没见过谁对小姐好的。小姐以前也想和他们和睦相处的,可他们从不接受小姐的好意,反而还变本加厉的欺负小姐,小姐就心冷了,再不想着和他们处好关系了。”

楚云裳在侯府里的处境,花雉是查过的。

当初他看着那些资料,即便身为个不知看惯多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暗卫,当时他也是忍不住感慨,这楚家的七小姐当真是个命苦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又如何,却是一辈子都没享受过什么亲情关怀。

不过好在楚云裳现在一直在为离开侯府做着准备,日后倒也再不用看着那些人的丑陋嘴脸行事。

只要离开侯府,管他是否名正言顺,她日后都不会再看到那些讨人厌的家伙。

这时,轿辇已经快到坤宁宫了,来到王皇后的地盘,花雉绿萼两人也是住了口,不敢再说话。

很快,三辆轿辇纷纷停下,宏元帝身边的徐公公正在坤宁宫门口候着,见三人都从轿辇里出来了,这便迎上去:“皇贵妃娘娘,越王殿下,楚七小姐,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漱皇贵妃道:“有劳徐公公了。”

徐公公拂尘一摆,恭声道不敢,然后便请三人进去。

绿萼花雉等人自是不能进的,便被安排到了偏殿等候。

比起椒漱宫还要更加奢华贵气的正殿里,宏元帝正襟危坐在上首,王皇后坐在他的身旁,两人俱是眉头紧锁,显然已经得知了永巷暗门里的事情。

漱皇贵妃领着慕玖越和楚云裳走过来,盈盈下拜:“参见陛下,参加皇后娘娘。”

“快起。”

宏元帝见楚云裳白衣之上尽是鲜血,皇贵妃和越王的袍摆也都是或多或少染了些血迹,让得正殿里原本清淡的熏香味道里,立时便夹杂了少许的血腥味。

知道这三人出了那道暗门后就直接赶过来,也没能整理仪容,宏元帝并未责怪,只吩咐道:“坐下吧。”

“谢陛下。”

三人按照着身份尊卑分别坐下,其中楚云裳一直抱着沉睡的楚喻,为防自己的动作会惊醒他,一直在轻抚着他的背。

王皇后注意到这一点,声音放轻:“楚七小姐,孩子受到了惊吓吗?”

楚云裳亦是轻声恭敬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孩子被救出来之前,的确受到了惊吓,哭了好一场才睡着。”

王皇后听了,忍不住怜悯道:“真是可怜见的。”然后道,“来人,传本宫懿旨,楚家小少爷在宫中遭到惊吓,赐流云锦十匹,南海珍珠十斛……”

一连串的赏赐被吩咐下去,全是宫中上好的宝贝。

如流云锦,如南海珍珠,如翡翠玉如意,这都是宫外很难见到的东西,便是皇亲国戚也鲜少能拥有的,如今却是一股脑儿的全被王皇后赐了下来。

赐的还不少,许多都是以十为单位的,就连东珠这等贵族女人们最追捧的宝物,王皇后也是赐了整整三斛。

宏元帝并未做声,显然这是他允许的。

楚云裳起身想要谢恩,王皇后忙道:“你就好好坐着吧,不要惊醒了孩子。”

楚云裳点点头道:“臣女谢娘娘恩典。”

王皇后道:“不必谢本宫,在本宫管辖之地发生这样的事,本宫也是难辞其咎。”

漱皇贵妃这时候也是出声道:“这亦是臣妾的错,没想到臣妾身边的人居然早早被掉包。”

楚云裳叹道:“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不必自责,这其实是臣女的失误,臣女应该亲自看着孩子的,不然也不会出事。”

这时候宏元帝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楚云裳,你同朕好好说说。”

宏元帝虽大概知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总归还是有太多细节都不知道的。

于是楚云裳细言细语的轻声将之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宏元帝本就因宫里居然混进刺客在发怒,当即一听,永巷里居然还有那么一条隐秘的通往冷宫底下的通道,不由更加怒了,却是在瞥见了楚云裳怀中睡得正沉的楚喻后,生生忍下了怒火,没有发泄出来。

他只选了一个看似并不如何重要,但细细斟酌的话,就显得很是奇怪的一点道:“为何地下室是建在了冷宫下方?”

地下室里居然还装了镜子,利用镜子的反射原理来照映出冷宫里的场景,这分明是有鬼。

这个楚云裳就不知道了。

她诚实的摇头:“回禀陛下,臣女不知。”

嘴上虽这样说,但楚云裳心里也是暗暗活跃开来了。

对啊。

为什么是建在冷宫下方,而非别的宫殿下方?

难道是因为冷宫常年冷清,不会有什么人去到那里吗?

慕玖越却是代她答道:“混进母妃椒漱宫里的那个刺客,曾拿出过一方手帕。”

手帕上有字,字上写着的就是让楚云裳独自一人去往冷宫。

至于等她去了冷宫要干什么,会见到什么人,会经历到什么,这就谁都不知道了。

杀七和杀十三已经身亡,伪装成宫女的杀廿五还在天牢里被点着穴,尚未差人进行审讯。

所以,宏元帝问到这里,线索算是暂时中断,得等审讯过杀廿五后才能知道。

却在这时,徐公公从外头进来,同宏元帝附耳道:“陛下,被押入天牢的那个女刺客,已经死了。”

宏元帝眼睛陡然一眯:“如何死的?”

“有人闯进天牢,一刀砍死她的。”

“闯进天牢的人呢?”

“不知。”

不知。

不知道可被抓住,也不知道可有逃脱。

其实别说是宏元帝听见这么个回答,有些不太相信,就是徐公公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着实不太信的。

抓了就抓了,跑了就跑了,什么叫个不知?

宏元帝沉吟一瞬,起身朝殿外走:“你们随朕来。”

王皇后等人立即起身跟随。

他们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天牢。

由于宏元帝很是看重今日楚喻被绑架案,是以天牢被闯,唯一的刺客活口被杀,天牢已经被御林军重重把守,不放过任何一个出入者。

宏元帝等人到的时候,御林军已经拦下了两批要互相进行交接班的狱卒,正守着人不让放行。

之前正是在狱卒进行交接班的时候,对天牢看守不甚严密,才会被外人闯入。

不过闯入之后,御林军飞快赶来,立即将天牢给团团围住,倒也没见到再有谁从天牢里面出来,但凡出来的人,都被御林军拦下,等候宏元帝旨意。

见宏元帝终于到来,众多御林军砰然下跪。

“参见陛下。”

狱卒们也皆是惶然跪下。

他们这些在天牢里里任职的,终其一生,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也就是左相右相,其中数大理寺的官员最常出入天牢,其余的官员,如非必要,从不会来天牢。

更别提宏元帝。

他手下的大理寺,因以前有着莫青凉这么个拥有着真正断案能力的女人在,所以大理寺里的官员们掌握着的断案手段也是非常高超。

这么多年来,大理寺解决了不少冤案奇案,给宏元帝减了许多的压力,是以宏元帝很少再过问天牢里关押着的囚犯,全交给大理寺去处理了。

所以,这回见宏元帝居然亲自前来,天牢里的狱卒们都是十分担忧忐忑。

才关进天牢里,还没半个时辰呢,人居然就已经死了,还是被人闯进去一刀毙命的,这点不少人都有亲眼目睹,不知道陛下可会怪罪他们,否则,他们就算跟猫一样有九个脑袋,也根本不够陛下砍的。

不过宏元帝显然并不会随意的大开杀戒,只目光缓缓的看向被御林军拦截住的想要离开天牢的人,让得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是被骇得低下头去,不敢同他对视。

天子帝威,蝼蚁不敢正视耳。

宏元帝缓缓扫过了这些狱卒,须臾开口,却是问向楚云裳:“你可看出什么?”

楚云裳刚刚有观察过这些狱卒,闻言便道:“看起来都很平常。”

“哦?看起来?”宏元帝对莫青凉这个女儿其实还是很欣赏的,“你发现了什么?说说看。”

楚云裳却道:“陛下这是要让臣女来处理这个案子吗?”

宏元帝允诺道:“若你能说出个什么鼻子眼来,朕将这个案子交到你手上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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